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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只狐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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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只狐貍

稻荷崎輸掉了比賽。

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,比賽開始,隨著排球落地的一聲咚在場館裏輕輕炸開,比賽結束。

在最後一局漫長的拉鋸戰中,排球落在稻荷崎的場地裏,赤木,銀島和宮治都魚躍著到了球落地的地方,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。

記分牌上井闥山的分數已經到了25,場館在片刻的安靜之後,井闥山那邊響起了掌聲與歡呼聲,而稻荷崎卻是死寂一片。

不管是在場上還是場下,處於中心的球網都分割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從縣代表決定戰到昨日的全國賽首戰,稻荷崎都一路進展順利,但卻在今天嘗到了失敗的滋味。

在筋疲力盡之後,壓倒性的敗局有如大山壓在每個人的肩膀上,大家都表現得狀態低迷,臉色陰沈。

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,能想到的安慰之詞都相當無力,我也不是專業人士,能夠指出比賽之中的好壞。

“餵——”我把雙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的樣子,對著狀態低迷的稻荷崎隊員們大聲喊著,“大夥等下一起去吃烤肉怎麽樣?”

糟糕,現場還有這麽多人,一不小心就大聲喊出來了,不止是稻荷崎的隊員們看過來了,就連井闥山的人也紛紛側目看向這邊。

而且我們明明輸掉了比賽,我還在這時候提到烤肉什麽的,也太沒心沒肺了吧。

好羞恥...好無助...

我捂住自己的臉,扒住安置在地上的圍欄,然後緩緩蹲了下去,把頭藏到膝蓋之間。

大家都當看不見我好了,剛才大喊大叫的那個人不是我,不是我,是我身體裏面的另一個人格跑出來了。

在這個時候犯中二病只會讓我更加羞恥啊,我的大腦能不能別再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。

“餵,你到底要在這裏蹲到什麽時候?”從頭頂上傳來角名沒精打采的聲音。

我慢慢擡起頭,猝不及防對上兩雙盯著我的眼睛,只見宮侑和宮治隔著圍欄蹲在我面前,如果不湊近看絕對看不出差別的眼睛直勾勾地掛在我身上。

在他們身後站著角名,他脖子上還搭在毛巾,因為運動而凝出的汗珠順著鼻尖砸在黑色的球服上。

角名的身邊是排球隊的其他成員,或躬身或站立,全都以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。

面對著這麽多人的註視,我臉上的溫度也在緩慢攀升著,剛才的羞恥感不減反增。

“阿治,你說小愛她蹲在任天堂的gg牌後面,像不像從超級馬裏奧裏從水管下面冒出來的蘑菇怪?”宮侑勾著嘴角,撞了一下宮治的肩膀。

宮治點頭附和,“我們得小心了,這個可是能讓我們掉一顆心的毒蘑菇。”

“把我比喻成游戲裏的小怪也太過分了吧。”我不忿地反對道,但語氣卻弱弱的,越到後面聲音就越低。

感覺到面上仍在發熱,我把臉埋得更深了一點,只露出一雙眼睛來,“大夥靠得太近啦,我又不是動物園裏的熊貓。”

大家聞言哈哈笑著,幾位前輩過來揉了揉我的腦袋,誇獎我今天代理經理的工作做得很好。

“你們兩個就別在這裏添亂了。”北信介在結束采訪後走了過來,“差不多要退場了,下一場比賽的人員已經過來了。”

“還是趕快去填飽肚子吧,感覺早上吃的東西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。”尾白前輩一邊說一邊捂著自己的胃。

宮侑:“我說阿蘭君,你也被阿治給傳染成了飯桶嗎?”

“一句話得罪兩個人,可真有你的。”角名擠出一個嗤笑。

“龍野學妹不是提議要去吃烤肉嗎?難得來一趟東京,幹脆吃一次和牛好了,像大理石一樣入口即化的頂級和牛。”赤木前輩表現得相當興奮,似乎都能看見瀑布似的口水從他的嘴邊流下了。

“排球部的經費不是用來揮霍的。”北信介及時阻止道,接著話鋒又一轉,“但運動過後的確會想要吃好吃的東西。”

大家仿佛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比賽,之前低迷的氣氛也仿佛只是我的錯覺,難道是為了我才強顏歡笑的嗎?

思及此我不禁覺得十分慚愧,小聲地擡頭問道:“我這樣會不會太任性了?明明是想安慰大夥的,但卻是大夥過來關心我。”

我的話就像開了閘的水庫,碎碎念不停地從我嘴邊湧出,“其實我看見比賽輸了也很難受,沒有只是想到吃,我不是飯桶,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做,井闥山的人很厲害,稻荷崎的各位也很厲害,比賽也超級精彩的,我真的很高興今天能在現場看到大夥比賽,你們都超級帥氣的。”

“安慰?誰需要那種東西啊?”宮侑從鼻腔裏壓出一聲輕哼,往旁邊別過頭去。

“語氣太生硬了笨蛋阿侑,你不用理會他的喪家犬發言。”宮治順勢拍了一下他兄弟的後腦勺,然後看向我,“但小愛你的確不用安慰我們。”

宮侑被拍得怪叫一聲,呲牙咧嘴瞪著宮治,語氣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,“輸了就是輸了,只有軟弱的人才會需要安慰。”

“嗯,是我們還不夠強,龍野同學不用為我們找借口的。”銀島正色說。

“俗話說,只有跌倒才會使人成長嘛,不過能聽到龍野學妹說我們很帥氣,也算是不虛此行了。”大耳前輩笑了笑。

宮侑:“年下控的變態學長出現了。”

尾白:“變態學長那是什麽鬼啊,練的表情突然變得好恐怖。”

“和東京強豪打比賽是很寶貴的經驗,今晚回去得好好覆盤幾遍才行。”北信介依舊是一副主將風範,比賽的勝負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。

聽完大家的話,我只覺得鼻頭發酸。

“嗚嗚嗚大夥不要太寵愛我了,我什麽忙都沒幫上。”

“果然...輸掉比賽還是會不甘心的,但我們會帶著這份不甘心站到下一次比賽場上的。”北信介金棕色的眼睛裏有光芒掠過。

“是贏下下一場比賽才對。”宮侑補充了一句,“下次絕對把那個佐久早聖臣打得滿地找牙。”

宮治目光堅定,“會贏到的,我會贏到獎牌的”

說完這句話後,宮治順勢湊到我的耳邊,小聲地說:“在此之前,蘑菇怪同學可要保存好我在你那裏掉下的心。”

這是什麽意思?啊…一定是剛才他們提到的游戲吧,話說,被小怪碰掉的心還能拿回來的嗎?沒等我多想,宮侑的聲音就闖入我的思緒。

“你們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呢?小愛的臉怎麽又變紅了,阿治你手裏是不是藏著打火機?”宮侑探過頭來質問道。

“是熱氣啦,大家運動之後身上都熱熱的。”我解釋道,別過頭去不看宮治帶笑的眼睛。

“嘛,雖然很想每場比賽都能輕輕松松地贏下來,但好像不太可能呢。”角名叼著能量果凍吸了一口後說,“所以只能先讓自己變得更厲害才行啊。”

銀島:“我還想和更多更厲害的人比賽。”

赤木:“餵,你們這群一年級也太熱血了吧。”

大耳:“我們也必須更加努力才行呢。”

尾白:“哦哦哦哦燃起來了,下次一定要贏。”

北信介輕輕笑著,朝蹲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,“那時候你會在的吧。”

宮侑:“見不到我的妙傳可是你的損失。”

宮治:“你那種全是心眼的二傳只會讓人覺得可怕。”

角名:“你不在的話,這群家夥可就沒理由輸了還能去吃烤肉了。”

赤木:“角名你這個家夥就不能委婉一點嗎?真是一點也不乖巧。”

排球部的大家都沒有被打擊到,反而是露出愈挫愈勇的神情。

被運動撕裂的肌肉正在自我修覆,重組成更具有爆發力和韌性的肌肉,在前進路上所遇到的斷崖,反而會讓人從絕境之中陡生出翅膀來。

方才壓在眾人身上名為失敗的巨石悄然滾落下來,沒有消失,而是壓在了名為過去的記憶上,變成了他們前進的踏腳石。

我搭上北信介的手,迎上大家內裏似乎有火焰正在燃燒的眼神,鄭重其事地回答道:“當然。”

我當然會在的。

退場之後,隊員們都前往了更衣室,我站在走廊上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的腳尖,試圖數清這裏鋪了多少塊地磚。

在我快數到一百塊的時候,我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小瓶子掉在地上。

我好奇地走上前去把那個小瓶子撿起來,看見上面還貼著[便攜式消毒抑菌洗手液]的標簽,瓶子的淺藍色液體還剩了許多,應該是有人不小心掉在這裏的。

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這個品牌前段時間好像爆出過生產車間衛生不達標來著,身為消毒工具,自己的生產線反倒是不夠衛生標準,感覺還挺諷刺的。

總之找一個顯眼的地方放好吧,這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,應該不至於被人撿走。

思及此,我左右打量著,突然一個黃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。

黃綠色運動服,黑色卷發,額頭上有兩顆整齊的痣。

啊!我記得這個人,是井闥山的那個十號佐久早聖臣!

“那個是我的。”他離我大概有半米遠,不知道是比賽太累了還是怎樣,聲音聽起來比角名的還沒精神,感覺他口罩下面的嘴巴似乎並不想張開的樣子。

場下看的時候他個子好像更高了,就算離了半米的距離,我也得仰頭才能對上他的視線。

什麽鬼,這個人時刻都在散發著怨念嗎?眼神看上去好像怨氣很重的地縛靈。

“怎麽證明這個是你的呢?”就算只是一瓶洗手液,我也得確定無誤才行。

“瓶底下。”對方言簡意賅地說著。

我順著他的話看向瓶底,這才看到瓶底上貼了一張透明標簽,上面寫著S.K的字樣。

“那是我的名字縮寫。”對方解釋道。

這樣的話,那就沒問題了,我把洗手液遞給對方,發現他伸出來的手上還帶著手套,這人該不會是超級潔癖吧?還是身上帶著什麽恐怖病菌,就像生化危機裏的那樣。

要是他知道自己一直用的洗手液其實生產過程有問題的話,肯定很受打擊吧,哼哼,誰讓你這麽厲害,贏了我們稻荷崎,這是你應得的。

“等一下同學。”我叫住了轉身欲走的佐久早。

他回過頭來沒說話,而是緊盯著我。

“這個品牌前幾天就有新聞報道說生產車間衛生不達標呢。”我指指他手裏的洗手液。

“真的嗎?”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。

“你不信的話可以現在就用谷歌搜搜看。”我攤手道。

接著我就看到了世界上最快的變臉現場,只見佐久早看完手機後,果斷地把洗手液扔進垃圾桶裏,然後沖進旁邊的洗手間沖洗了至少三分鐘,出來之後就跟丟了魂一樣,靠在墻角發出了強烈的怨氣,簡直都能逼退三米以內任何活著的生物了。

“原來是真的,那種無菌的地方竟然會出現蟑螂的屍體,這也太過分了,居然還把這種東西擺出來賣,這個品牌怎麽也應該身敗名裂吧,怎麽還敢出來道歉,我就知道比賽前幾天也必須好好關註這方面的新聞,稍微一懈怠就會出狀況,真是可惡......”

糟糕,怎麽剛才還不怎麽說話的人一下就開啟了怨念+超級碎碎念模式,比場上的時候看著還恐怖了。

佐久早突然停下了碎碎念,眼神向我刺來,然後突然快步走到我面前,說:“你對這些東西很了解嗎?”

托平時打理神社的福,我經常出沒於百貨超市的清潔用品區,為了處理那些頑固的汙跡,還試過不少品牌的清洗劑,可以說是頗有心得了。

於是我點點頭,下意識地就說出了好幾種非常好用的清潔用品牌子,還講了這幾款清潔用品適用於哪種情況,以及各自的短板。

佐久早聽得非常認真,我差點就要以為這是在開什麽打掃心得會了。

“我記得你應該是稻荷崎的經理吧。”他甚至還用手機錄音下來了,保存好之後他擡眼,不,應該是垂眼吧,總之就對上了我的視線。

代理了一天經理應該也算是經理吧,於是我點點頭。

佐久早接著說:“你挺不錯,比那群野人好。”

呃,我這是得到了對手的認可嗎?明明我最初只是想讓他難受一下,怎麽還給他推薦了一大堆衛生用品。

“餵——井闥山的王牌君,可以不要騷擾我們稻荷崎的小經理嗎?”宮侑的聲音突然出現,緊接著我就發現自己的肩膀上壓了一條胳膊。

“就是啊,趁我們不在就找經理搭話嗎?真是一不留神就被趁虛而入了。”宮治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,胳膊也毫不客氣地壓在我的另一邊肩膀上。

“可惜了。”

佐久早嫌惡地看著幾人,扔下這句話後就飛快往後退了幾步,朝我點點頭,這應該是在給我道別吧?出於長期接待參拜者的禮節,我也朝他點了一下頭,然後佐久早就從拐角處飄走了。

“等一下,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可惜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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